烂尾的豪华皇城：访明中都遗址｜访古
作者 翟德芳 在我方案长三角访古之行的时分，从前向同班同学、复旦大学教授高蒙河兄讨教有哪些地址值得去拜访，他向我引荐的清单中包含了明中都遗址。我知道明中都。这是朱元璋最早定都的当地，第一版《我国大百科全书•考古学》中就收录了这个条目。不过我也仅仅对其了解一点皮裘。2025年元旦，我与吉大考古系同门小聚，见到故宫考古所的徐海峰兄，他告诉我正在掌管故宫考古所的明中都开掘作业，并邀请我在适宜的时分去那里调查，我当然愉快容许。
新年后，我匆忙地开端了长三角的访古之行。在看完双墩遗址后，发现明中都遗址就在蚌埠邻近，东距蚌埠也就20公里左右，虽然那里归于滁州市凤阳县。已然现已到了明中都的门口了，当然要前去拜访一番。但事有不巧，我赶到明中都遗址公园，那里却是对游客敞开，但进入明中都中心，也即明皇城城墙内就不成了，由于新年刚过，里边还没有复工，大门紧闭。我从城门远远看了城内几眼，就怏怏而返，不过在接下来的蚌埠博物馆和南京博物院，我却是看到了不少明中都的文物和资料，也因此有时机草成此文。
明中都的规划和建造
这个明中都，说穿了，其实便是朱元璋的个人工程。元至正十六年( 1356 )，朱元璋占据集庆，改集庆路为应天府。二十六年八月，拓应天府城，命刘基等在旧城东钟山之阳建新宫。洪武元年( 1368 )，朱元璋即皇帝位，自南台旧内迁入新宫。同年三月，明军占据汴梁（今河南开封），改汴梁为开封府。八月，诏以应天府为南京，开封府为北京。洪武二年（1369年），朱元璋又挑选在自己的家园临濠（今凤阳）营建中都。
决议明中都荣枯的朱元璋
朱元璋的这一决议，背面有着深化的政治考量。首要，从政治地舆视点来看，南京偏居东南、不利于操控北方，而凤阳地处华夏与江南之间，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。其次，从政治标志意义上，中都的建造能够显示朱元璋“荣归故里”的帝王气度，强化其控制的合法性。再次，中都的建造也是朱元璋平衡南北政治势力的重要行动，有利于稳固重生政权。正由于如此，明中都的规划表现了我国古代国都建造的最高水平，具有规模宏大、布局谨慎、防护系统完善、功用分区明晰、建筑标准极高级显著特色。
明中都恢复模型
明中都的建造工程浩大。其建造历时六年（ 1369～1375 ），动用了很多人力物力。据记载，参加建造的工匠、民夫达百万之众，消耗银两数以百万计。可是，这一浩大工程却面临着诸多困难：一是地舆条件约束。凤阳地处淮河流域，地形低洼，易受水患影响，不利于大规模城市建造。二是经济压力。比年征战后，明朝财政困难，难以支撑如此巨大的工程。三是人力缺少。很多劳动力被征调，影响了农业生产，引发社会矛盾。四是技能难题。高标准的要求对建筑技能提出了巨大应战，许多工艺难以达到预期作用。
明中都发现的地名砖分布图
在如此多重要素下，朱元璋于洪武八年忽然命令中止中都建造。停建中都，除了上述困难外，背面其实还有着更杂乱的原因，比方迁都方案引发了朝野争议，不利于政权安稳；北方边境局势严重，需求会集资源加强防护等等。停建中都还有朱元璋个人的原因。据《明史·薛祥传》记载：“时造凤阳宫廷，帝坐殿中，若有持兵斗殿脊者。太师李善长奏诸工匠用压镇法，帝将尽杀之。祥为别离替换不在工者，并铁石匠皆不预，活者千数。” “压镇”便是“厌胜”，是说中都工匠由于明中都营建劳役过重、管工太急，用此法来咒骂王朝不安宁，朱元璋知道后龙颜大怒，斩杀了许多工匠，大约朱元璋也惧怕这种咒骂，感觉即便把国都迁过来，也不会安心和结壮，所以罢建中都。虽然在后来的考古作业中，并没有发现明晰的“厌镇”依据，但已然现已书于正史，此说应该是有必定依据的。
明中都的规制
中都的营建工程由李善长掌管，洪武三年动土启造，开端营建宫城。至洪武六年，宫城及禁垣的城墙和宫廷根本建成，外城也发动建造。建造中的我国都周长约30公里，面积达50平方公里，远超其时的南京城。其规划选用传统的“前朝后市，左祖右社”的布局，中轴线长达7公里，表现了严厉的礼制次序。皇城、宫城、衙署、阛阓、居民区等分区明晰，表现了国都功用的完整性。皇宫、衙署等首要建筑均选用最高级级的建筑标准，表现了皇权的登峰造极。
明中都皇城踏勘图
明中都有宫城、禁垣和外城三重城垣。第一道城为外城，周长30365米，呈东西扁长的长方形，共开城门9座，水关18座。南城墙正中为洪武门，左为南左甲第门，右为前右甲第门；东城墙自北向南为长春门、独山门、朝阳门；西城墙开一门，名涂山门；北城墙自东向西为北左甲第门、后右甲第门。第二道城为禁垣，周长7670米，开四门：南为承天门，东为东安门，西为西安门，北为北安门。承天门北距午门435米，南距洪武门1185米，门内向北约200米为外金水桥。第三道城为宫城，为明中都最里边的一道城，周长3680米，面积约为84万平方米，比北京故宫还大12万平方米。周围开四门，南为午门，东为东华门，西为西华门，北为玄武门。
明中都宫廷区石雕螭首
我国都由一条中轴线直通南北，云霁街为副轴线贯穿东西。中轴线长约6500米，由外城正南门洪武门前的凤阳桥起，穿洪武门进入我国都，经洪武街、大明门、承天门入禁垣，再经外金水桥、午门入宫城，进奉天门至奉天殿，奉天殿是中轴线的中心。再往北，经玄武门出宫城，经禁苑，越凤凰山顶至北安门，出禁垣，下凤凰山，径北直指外城正北门玄武门（后清除），主控南北。副轴线云霁街东起鼓楼，西至钟楼，长约3000米，东为我国都隍庙、中都国子学、鼓楼；西为开国功臣庙、历代帝王庙、钟楼，东西对称。鼓楼、钟楼建于云霁街东西两边，正对南左甲第和前右甲第二门，北通后右甲第及北左甲第二门，巨大宏伟。
明中都遗址的雕龙石柱
洪武三年（1370）在午门前建中心官署，设中书省、大都督府和御史台。洪武四年建圜丘、方丘，日、月、社稷、山川诸坛和太庙。圜丘、方丘南北对称；日、月二坛东西对称。
我国都内的邻居，洪武五年确认基址时已有“街二”、“坊十六”。跟着工程的不断开展，邻居建筑越来越多，成化年间成书的《中都志》记载，共有大街24条，皆纵横摆放对称。里坊，据《中都志》所记，有104坊。
明中都遗址出土的绿釉龙纹脊吻
城内其他的重要建筑还有寺院和高墙。寺庙首要为龙兴寺，又称大龙兴寺，坐落在中都皇城之东、日精峰（盛家山）南麓。龙兴寺的前身是朱元璋早年落发为僧的於皇寺。寺成之后，朱元璋赐名龙兴寺，以留念龙兴之地，藉以表达荣归故里的目的。高墙位于禁垣东侧，用于禁闭明朝宗室罪犯。高墙门禁甚严，并专设“高墙军”保镳看守。
明中都遗址雕龙石栏板
明中都遗址雕龙凤须弥座
作为明初规划和营建的第一座国都，明中都的“规制之盛，实冠全国”，其建造富贵侈丽，有人以为明中都在豪华方面为我国古代国都的巅峰，超越后期的南京、北京城。考古发现也能够证明这一点。明中都午门、午门洞两边的白石须弥座，接连不断地镶嵌着总长达四五百米的白玉石龙凤、云头、方胜浮雕。浮雕高32厘米，长度不等，深度达到了3～5厘米。与之比较，南京明故宫午门须弥座上只嵌有少数花饰，深度只要约1厘米，其他满是光面石块；北京午门石雕只要南北两头左右两边才各有一个花饰，形象、尺度简直相同。
明我国都出土的琉璃筒瓦
未完成国都的后世命运
明中都罢建后的600多年里，阅历了绵长的毁损和损坏进程。此中除了木构建筑的天然损毁外，还发生过屡次大规模的人为损坏。明我国都的损坏其实始于明代。洪武十六年就拆大内宫材，建筑龙兴寺；天顺三年再拆皇城内中书省等建筑500余间，重建被火灾焚毁的龙兴寺。崇祯八年（1635）农人军占据凤阳，燃烧皇陵、龙兴寺、官府、邸舍，完全毁掉了这座城市的运程。
明中都遗址全貌
明清易代后，清政府于康熙六年（1668）移凤阳县治入皇城内，从此皇城变为县城，不再是一片禁区。乾隆二十年（1755），为建筑凤阳府城的城墙，拆皇城禁垣、钟楼台基等取砖。至此，明中都三道城垣只剩宫城仅存。咸丰三年（1853），太平军破凤阳，焚龙兴寺、鼓楼等，鼓楼仅余下台基。到1949年，明中都仅余宫城城门、城墙、鼓楼基座等，其他皆已成废墟。
可是损坏并没有停歇，尤其是“文革”十年中，对宫城、皇陵石刻的损坏达到了张狂的程度，中都全体上沦为废墟，仅存宫城午门、西华门两个城门的台基和长约1100米的城墙。1982年，我国都被列为第二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。2012年末，明中都皇城城墙与国内其他7座古城墙“绑缚”一同被列入《我国国际文化遗产准备名单》。2017年12月，明中都成为安徽省第一个国家考古遗址公园。跟着考古勘探开掘的深化，2022年3月，明中都当选2021年十大考古发现。
明中都北侧的部分城墙和护城河
明中都的建造、规划与抛弃，是我国古代国都建造史上一个极具代表性的事例。站在明中都的遗址上，咱们会发现，这座由皇帝一人说建就建、说废就废，终究未完成的国都，不仅是一个前史遗址，更是一面镜子，映照出我国前史开展的特色，反映出我国古代国都建造中的政治、经济、技能等多重要素的交错与博弈。
图片 | 翟德芳
排版 | 黄思琦
规划 | 尹莉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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